海明威老人与海_代表作品赏析【10-8】

海明威老人与海_代表作品赏析_句子迷网【10-8】死到临头,鱼开始垂死一搏,仿佛又有了活力.它高高地挣出水面,让它那惊人的长度和宽度以及所有的威力和美丽尽显无遗 。它仿佛是挂在半空中,挂在小船中的老汉的头顶 。接着是扑通一声,它落进了水里,水花溅了老汉一身,也溅了整整一船 。
老汉感到头晕和恶心,看不清东西,但他还是抖开了渔叉上的绳子,把它慢慢从伤痕累累的双手间放出去,等眼前不发黑的时候,他看见那条鱼仰天躺着,银色的肚皮朝上 。渔叉的把手呈斜角从鱼的肩部伸出来,海水被它心脏里流出的血染红了 。那血开头是黑幽幽的,像是那一英里多深的蓝色海水中的一片沙洲 。
然后它就像云团一样弥漫开了 。那条鱼是银白色的,死气沉沉地随波浪浮动着 。
间或眼睛能看见点,老汉就细心查看 。接着他把渔又上的绳子在船头的缆柱上绕了两圈,并用双手捧住脑袋 。
“我得头脑保持清醒 。”他靠在船头的木板上说道,“我是个累坏的老头 。可我干掉了这条鱼,它是我的兄弟,现在我得干苦力活了 。
现在我得准备好活套和绳子,把它绑在船边,他想 。即使我们有两个人,把船灌满水后把它拉上船来,然后再把水舀出去,这小船也绝对装不下它 。我得准备好一切,然后把它拉过来,好好绑牢,再竖起桅杆,扬帆回家 。
他开始着手把鱼往船边拉,以便他能将绳子从鱼鳃穿过去,从嘴巴拉出来,然后把鱼的脑袋牢牢地绑在船头边 。我想看看它,他想,碰碰它,摸摸它 。它是我的财喜,他想 。不过我想摸摸它倒不是因为这点 。我想先前我碰到它的心脏了,他想 。就是我第二次把渔叉的把手顶进去的时候 。现在就把它拉过来吧,把脑袋绑牢,用一个活套套住它的尾巴,再用一个套住身子,就这样把它捆在船边 。
“干活儿吧,老头 。”他说 。他喝了一小口水,“仗算是打完了,要干的苦力活儿还多着呢 。”
他抬头望望天空,接着又望望他的鱼 。他还用心看了看太阳 。正午还没过多久呢,他想,正在刮信风啊,这些绳子现在都不算什么了 。回家后我和那孩子可以把它们连接起来 。
“过来吧,鱼儿 。”他说,但那鱼不过来,相反它待在那儿,在海浪中颠簸起伏,于是老汉就把船划了过去 。
等到船和鱼并排,鱼头和船头凑到一起时,他简直不相信它有那么大 。他从缆柱上解开渔叉的绳子,把它从鱼鳃穿过去,从上下颌之间拉出来,在它的长剑嘴上捆了一圈,接着又让绳子穿过另一边鳃,在长剑嘴上又捆了一圈,然后把两股绳子都打了结,牢牢地拴在船头的缆柱上 。完了他又割下一段绳子,走到船尾去拴住尾巴 。鱼已经从原来的银紫分明变成了银色,身上的条纹已变成和尾巴一样的淡紫色 。那些条纹比一个人张开五指的手掌还要宽,而鱼的眼睛则是一副超然的神情,像潜望镜的镜片或是宗教游行队伍中的圣人 。
“那样干是唯一可以干掉它的办法 。”老汉说 。喝了水后他感觉好些了,他知道他不会晕过去,他的头脑很清醒 。瞧它那模样,得超过一千五百磅重,他想 。没准还要重很多呢 。去掉下水和杂碎,破好要是还剩三分之二的肉,—磅卖三毛钱,那该是多少钱呢?
“我需要一支铅笔来算算 。”他说,“我的头脑没清醒到那一步 。”不过,我想大球星迪马吉奥今天会为我感到骄傲的,我没长什么骨刺,但双手和背痛得可真要命 。不知道骨刺是啥玩意儿,他想 。没准儿我们都有骨刺却不知道呢 。
他把鱼绑在船头、船尾和船中部的座板上 。它是那么大,就像绑在小船边的另一条大得多的船似的 。他割下一段绳子,把鱼的下颌跟长长的上颚捆在一起,使它的嘴没法张开,这样船和鱼就可以尽量利索地航行了 。然后他竖起桅杆,以拖钩的杆子作上桁,又装好下桁,就这样扬起了打满补丁的帆,船开始移动,他半躺在船尾,朝西南方向驶去 。
他不需要罗盘来告诉他西南方在哪里 。他光凭信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和帆鼓满的样子判断就够了 。我最好是放一根细钓绳出去,上面装个勺子形假饵,试试能不能钓上点什么来吃吃,也好润润嘴 。可他找不到勺子形的假饵,他的沙丁鱼都腐烂了 。因此在经过一团马尾藻时,他用拖钩钩了一些上来 。他抖了抖马尾藻,里面的小虾纷纷落到了船边上 。小虾共有一打以上,像沙蚤一般又蹦又踢 。老汉用拇指和食指掐掉它们的脑袋,连壳带尾嚼烂吃下去 。虾子很小,但他知道它们很有营养,而且味道也不错 。
老汉的瓶子里还有两口水,他吃了虾之后喝了半口 。考虑到各种拖累,小船走得算好了’他把舵柄夹在胳肢窝里,掌握着方向 。
他能看见那条鱼,他只需看看他的双手,感觉一下背脊靠在船尾的难受,就能知道这一切的确发生了,不是做梦 。先前快要熬到头时,有那么一阵子他头晕目眩得难受,他心想没准儿是一场梦吧 。接下来等他看到鱼跃出水面,在落下之前一动不动的悬在半空中时,他实在觉得这一切太离谱了,他没法相信 。尽管现在他的眼睛像往常一样好使了,当时他可看不清楚 。
现在他知道鱼就在那里,他的双手和背也实实在在,不是在梦中 。双手的伤很快会好的,他想 。我让它们出血出干净了,盐水会治好它们的 。这地道的海湾水,蓝得发黑,比什么药都灵验 。我必须保持头脑清醒 。双手已经尽职,我们航行得也挺好 。
鱼闭着嘴,尾巴上下笔直地竖着,我俩像兄弟似的一起航行 。接着他的头脑开始有点儿不清醒了,他心里纳闷,是鱼在带我回去,还是我在带它回去呢?要是我把它拖在后面,那就没什么疑问了 。要是它在船里头,尊严丧尽,那也没有疑问 。可鱼和船是拴在一起并排航行的,因此老汉想,要是鱼儿乐意,就让它带我回去吧 。我只是靠诡计才赢了它,它没有存心害我 。
船和鱼航行顺当,老汉把手泡在盐水里,尽力保持头脑清醒 。天上有高高的积云,更高处是大量的卷云,因此老汉知道今儿整个晚上都会有好风 。老汉不断看那条鱼,好确认那是真的 。
这是第一条鲨鱼来袭击它的前一个钟头的事儿 。
鲨鱼不是偶然来袭的 。随着乌云般的鱼血下沉并在一英里深的海里弥漫开,它就从深水层往上蹿 。它蹿得那么快,完全无所顾忌,猛地一下就冲破蔚蓝的海面,出现在阳光下 。然后它又没入水中,嗅了嗅血腥味的去向,开始沿着船和鱼航行的路线追击 。
有时它会失去线索,但它总能把血腥味再嗅出来,或者只嗅出一丝儿来,然后它会穷追不合地快速跟上 。它是一条很大的鲭鲨,生就一副好体格,能游得像海里最快的鱼那样快,它浑身是那么美丽,只有嘴巴除外 。它的背部像剑鱼背一样青,肚子是银色的,皮光滑而漂亮 。除了嘴巴之外,它长得像剑鱼,这会儿它正紧闭着大嘴巴,贴在水面下快速游动,高耸的背鳍像刀子一般划破水面,丝毫也不摆动 。在那张大嘴巴紧闭的双唇里,八排牙齿全都向里面倾斜 。它们和大多数鲨鱼的牙齿不同,不是通常那种金字塔形的 。它们有如像爪子一般勾起来的人的手指 。它们差不多跟老汉的手指一样长,每颗牙的两侧都有锋利如剃刀的刃边 。这种鱼生来就是以海洋里所有的鱼为食的,即使那些鱼是那么迅速、那么强壮而且装备精良,除它之外别无对手 。这会儿它嗅到了更新鲜的血腥味,就加快了速度,青色的背鳍划破水面 。
老汉看到它游来,知道是一条无所畏惧、为所欲为的鲨鱼 。
他准备好了渔叉,一边捆紧叉绳,一边盯着鲨鱼奔袭而来 。叉绳短了点儿,因为他割掉一些用来绑鱼了 。现在老汉的头脑清醒好使,他充满了决心,但不抱什么希望 。运道太好就长不了,他想 。他注视着鲨鱼逼近,抽空看了一眼大鱼 。这说不定是一个梦,他想 。我没法阻止它袭击我,没准儿我能干掉它 。是长牙鲨1,他想 。你倒大霉啦!
鲨鱼急速扑向船尾,它袭击大鱼时,老汉看见它嘴张得老大,两只眼睛那么奇特,还看见它紧贴大鱼的尾巴一顿狂咬,那些牙齿在肉里啃得嘎吱嘎吱作响 。鲨鱼的脑袋露在水面之上,背部也正在露出,老汉能听见大鱼的皮肉被撕开的声音,他当即用渔又朝鲨鱼头部猛地扎了下去,正好扎在两眼之间的横线和那条从鲨鱼鼻子直通到后面的直线的交叉点上 。这两条线其实是没有的,有的只是那沉重而尖锐的青色脑袋、两只大大的眼睛,以及那咬得嘎吱作响的、戳出去吞噬一切的两颚,但交叉点那儿是脑子所在之处,老汉朝它扎了过去 。他用血糊糊的双手扎中了它,使出全身力气将一把好渔叉扎了进去 。他扎时不抱希望,但扎得够坚决,也够凶狠 。
那鲨鱼翻了个身,老汉看出它眼睛失去了活力,接着它又翻了个身,自个儿在身上缠了两道绳子 。老汉知道它要死了,但鲨鱼还不肯认命 。然后它肚皮朝上,尾巴扫来扫去,两颚咬得嘎吱作响,像一艘快艇破水乱窜 。海水被它的尾巴打得白色水花四溅,它四分之三的身体露在水面上,绳子突然绷紧了,绷得发颤,然后啪的一声断裂了 。鲨鱼静静地在水面上浮了片刻,老汉紧盯着它,然后它很缓慢地沉了下去 。
“它咬掉了四十磅鱼肉 。”老汉说出声来 。它把我的渔叉跟整条绳子也带走了,他想,现在我的鱼又流血了,别的鲨鱼会来的 。
他再也没有兴致去看那条鱼了,因为它已被咬得残缺不全 。
当它遭到袭击时,就好像他自己被咬了一样 。
但我干掉了咬我的鱼的鲨鱼,他想 。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鲭鲨 。上帝知道,我是见过很多大鲨鱼的 。
运道太好就长不了,他想 。但愿这是一场梦,但愿我根本就没有打到这条鱼,而是独自一人睡在床上那些报纸上面 。
“人不是生来就要失败的 。”他说,“一个人能被摧毁,却不会被打败 。”不过我感到难过,我把那条鱼给杀了,他想 。现在艰难时刻要来了,而我连渔叉都没有 。那条鲭鲨够残忍、够能耐的,既强壮又聪明,但我比它更聪明 。也许不是,他想 。也许我只是武装得好点而已 。
“别想了,老头儿 。”他说出声来,“顺着这条航线走,发生什么再对付吧 。”
但我还得想,他想 。因为我就剩这事儿可做了 。除了这事儿还有棒球 。我不知道,大球星迪马吉奥要是见了我一叉击中鱼的脑子的招数,会不会喜欢呢?那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想 。任何人都能做到 。不过,你觉得我的手痛和骨刺一样碍事吗?我可没法知道 。我的脚后跟从没出过毛病,除了有一次游泳时踩到一条鳐鱼,被它刺了一下脚后跟,弄得小腿都麻木了,痛得真要命 。
“想点开心事儿吧,老头 。”他说,“现在你一分钟比一分钟离家近了 。丢失四十磅肉,航行起来还轻便些呢 。”
他很清楚到了洋流里面会遇到什么麻烦,可眼下一点辙都没有 。
“不,有法子 。”他说出声来,“我可以把刀子绑在一支桨的把手上 。”
于是他用胳肢窝夹住舵柄,一只脚踩住帆脚索,腾出手来绑好了刀子 。
“行了 。”他说,“我还是一个老头,但不是手上没家伙了 。”
这时风更强劲了,他航行得很顺利 。他只看大鱼的前面部分,又恢复了一点点希望 。
不抱希望是愚蠢的,他想 。再说,我相信那是一种罪过 。别想什么罪过了,他在心里说 。除了罪过,我现在麻烦够多的了 。
更何况我也不懂什么是罪过 。
我不懂罪过,也未必相信真有罪过这东西 。也许杀死这条鱼是一桩罪过 。我想该是吧,尽管我那么干是为了养活自己并给他人提供吃的 。不过,照这么说,什么事情都是罪过了 。别去想什么罪过了 。现在想也太晚了,而且有不少人是拿了钱专干这个的 。让他们去想好了 。你生来就是个渔夫,就像鱼生来是鱼一样 。圣彼得罗1是个打鱼的,大球星迪马吉奥的父亲也是 。
不过,凡是他被牵涉其中的事,他都爱去想,由于没有什么可读,也没有收音机,他想得也就更多,老是在罪过的问题上绕来绕去 。你杀死那条鱼,不仅是为了活命,也不仅是为了卖掉鱼肉买吃的,他想 。你是出于自尊心才杀它的,因为你是个渔夫 。
它活着时你爱它,它死后你也爱它 。你要是爱它,杀它就不是罪过,或者,会不会是更大的罪过昵?
“你想得太多了,老家伙 。”他说出声来 。
但你杀死那条鲭鲨可是乐滋滋的,他想 。其实它和你一样,靠鲜鱼活命 。它不吃腐烂发臭的东西,不像有些鲨鱼什么都滥吃一气 。它美丽又高贵,什么都不怕 。
“我杀它是为了自卫 。”老汉说出声来,“杀得也利索 。”
再说了,他想,一物杀一物是普遍的,没有什么例外,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打鱼这一行养活了我,同样它也会要我的命 。其实,是那孩子养活我,他想 。我不该对自己隐瞒这点,太过分了吧 。
他把身子探出船舷,从鱼身上被鲨鱼咬过的地方撕下一块肉来 。他咀嚼了一下,发现肉质好而且味道棒 。鱼肉很结实,汁很多,就像猪肉羊肉之类,不过不是红色的 。里面一点筋都没有,他知道在市场可卖最高的价钱 。可就是没有办法阻止它的香味散布到水里去,因此老汉知道糟糕透顶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
风持续吹着 。它稍微偏向西北一点,他明白这表明风不会停息 。老汉放眼前望,不见一点帆影,也看不到任何轮船的身影和冒出的烟 。眼前只有飞鱼,它们在船头边跃起,向两边逃窜,此外还有一摊摊马尾藻 。他甚至连一只鸟都看不到 。
他已经航行了两个钟头,在船尾歇着,不时从大鱼身上撕下点肉来嚼嚼,努力休息好,恢复点体力,突然他看到了两条鲨鱼中的一条 。
“Ay(唉) 。”他说出声来 。这个词是没法翻译的,也许它只是一种嘈杂声,就像一个人感到钉子穿过他的双手钉进木头时不由自主发出的叫声 。
“花哨鲨1 。”他叫出声来 。他看到第二个鳍在第一个后面冒出水来,从那褐色的三角鳍和尾巴摇摆的动作,他看出是铲鼻鲨 。它们嗅到了血腥味,兴奋异常,由于饿昏了头,它们兴奋得一会儿丢失了腥味的线索,一会儿又找着了,但它们始终在逼近 。
老汉系牢帆脚索,把舵柄也卡死了 。接着他拿起上面绑着刀的桨 。他尽量轻地把它举起,因为双手因疼痛不听使唤了 。于是他在桨上一张一合地轻轻活动手指,好让它们变得灵活一些 。然后他合拢双手紧握住桨把,让它们忍住疼痛而不退缩,注视着鲨鱼来袭 。现在他能看到它们又宽又扃的铲子形的头了,还有那尖端呈白色的宽阔的胸鳍 。这是一种很可恶的鲨鱼,气味难闻,既是海中杀手,又是腐肉爱好者,饿急了连船桨和船舵都会啃 。海龟在海面睡着时,扑过去咬掉它们的腿和鳍形上肢的正是这种鲨鱼 。它们要是饿了,还会进攻在游泳的人,即使那个人身上既没有鱼血的气味,也没有鱼黏液的气味 。
“Ay(唉) 。”老汉说道,“花哨鲨 。过来吧,花哨鬼 。”
它们来了,但来的方式和那条鲭鲨的不同 。其中一条转了个身,潜到了小船底下,它对大鱼一阵狂咬猛撕,老汉感到小船在颤抖 。另一条用那细缝似的黄眼睛打量了一下老汉,然后就张着半圆形的大嘴扑了过来,对准大鱼身上被咬过的地方狂咬起来 。
在它褐色的头顶和背脊上,那条显示大脑和脊髓的连接处的纹路清楚地暴露出来,老汉把绑在桨上的刀子朝着那个连接点直戳进去,拔出刀来,又朝鲨鱼那像猫一样眯起的黄眼睛戳进去 。鲨鱼放开了大鱼,溜下水去,临死还把咬下的那块鱼肉吞了下去 。
剩下的那条鲨鱼还在拼命糟践大鱼,弄得小船抖个不停 。老汉解开帆脚索,让船身一横,好让鲨鱼从船底下暴露出来 。他一看到鲨鱼,就探出身子,一刀戳了过去 。他只戳在肉上,鲨鱼皮够结实的,刀子简直戳不进去 。这一击弄得他不仅双手疼痛难忍,连肩膀都受不了,但鲨鱼快速浮了上来,脑袋先蹿出水面 。
老汉趁着它的鼻子破水而出伸向大鱼时,结结实实地朝那扁平的脑袋正中一刀扎了下去 。老汉抽出刀子,在同一个地方又扎了一刀 。鲨鱼仍然贴在大鱼上,它的牙齿还钩在肉里,于是老汉又戳它的左眼 。鲨鱼还是挂在那里 。
“不走?”老汉说 。老汉把刀尖插进鲨鱼的脊椎和脑子中间的部位 。这一刀容易多了,他感觉到了软骨的断裂 。老汉把桨掉了一个头,把桨叶插进鲨鱼的上下颚之间去撬开它们 。他把桨片扳扭了几下,当鲨鱼松开嘴滑下去时,他说:“滚吧,花哨鬼 。
滚他一英里深 。会你那朋友去吧,没准那是你妈呢 。”
老汉擦了擦刀口,放下那支桨 。然后他找到帆脚索,扬起帆,让小船继续按原来的路线航行 。
“它们一定吃掉了大鱼四分之一,都是上好的肉啊 。”他说出声来,“我宁愿这是一场梦,宁愿根本没有钓到它 。很对不起,鱼啊 。这一来什么都搞砸了 。”他打住了话头,现在他不想再朝鱼看一眼了 。它流了那么多血,经过海水冲刷,看上去成了镜子衬底的那种银色,条纹倒是还能看出来 。
“我本不该出海这么远的,鱼啊 。”他说,“对你我都没好处 。抱歉了,鱼啊 。”
行了,他对自己说 。去查看一下绑刀子的绳子,看磨断了没有 。然后把你的手整好,因为还有更多的麻烦要来 。
“我要是带了一块磨刀石来多好啊 。”老汉检查了桨把上绑刀子的绳子后说,“我真该带一块磨刀石来 。”你该带来的东西多了去了,他想 。可你就是没带,老家伙 。现在可不是想你没带什么的时候 。想想用现有的东西能做些什么吧 。
“你给了我多少忠告啊 。”他说出声来,“我都听厌烦了 。”
他把舵柄夹在胳肢窝里,双手泡在水里,小船就这么航行着 。
“天知道最后那条鲨鱼吃了多少 。”他说,“现在船可轻多了 。”他不愿去想鱼肚子那一面被咬得残缺不全的惨状 。他知道鲨鱼每一次猛烈冲击,都要撕走一块肉,还知道现在大鱼为所有的鲨鱼留下了一大道肉腥味,宽得像穿越海洋的一条大路 。
它能让一个人吃上整整一个冬天,他心想 。别想这个了 。还是歇歇吧,把手弄妥当了,好保护剩余的那点肉 。跟水里浓浓的血腥味比,我手上这点血腥味不算什么 。再说两只手出的血也不多 。没有什么伤口是了不得的 。出血或许还可以阻止左手抽筋呢 。
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想的呢?他想 。什么也没有 。我必须什么都不想,等着下一批鲨鱼来 。我真的希望是一个梦,他想,但谁知道呢?没准儿结果挺好的 。
接着来的是一条单独的铲鼻鲨 。它像猪奔向食槽似的赶来了,假如猪有那么大的嘴巴的话,大得足以让你把头整个放进去呢 。老汉先任它进攻大鱼,然后把桨上的刀子扎进了它的脑子 。
【海明威老人与海_代表作品赏析【10-8】】可那鲨鱼猛地往后扭,它身子一翻滚,刀就啪的一声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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