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元逊 疏影·寻梅不见

《疏影·寻梅不见》是宋末词人彭元逊的作品,被选入《宋词三百首》 。这首词题为“寻梅不见”,似咏梅之词,其实并非咏梅而是道出自己的敬梅之心 。开篇三句谓芳草零落而徒生恨心,已是无悔无怨 。万木凋零,江流东去,更催人老 。下阕开头写夜闻笛中落梅哀曲,触动游子的“流落”之悲,并表明自己欲隐循的情怀 。全词格调沉郁苍凉,多用典故,意味隽永,颇耐品味 。
 
原文
【彭元逊 疏影·寻梅不见】江空不渡,恨蘼芜杜若,零落无数 。远道荒寒,婉娩流年,望望美人迟暮 。风烟雨雪阴晴晚,更何须,春风千树 。尽孤城、落木萧萧,日夜江声流去 。
日晏山深闻笛③,恐他年流落,与子同赋 。事阔心违④,交淡媒劳,蔓草沾衣多露 。汀洲窈窕余醒寐,遗佩环、浮沉澧浦 。有白鸥、淡月微波,寄语逍遥容与 。
 
注释
⑴蘼(mí)芜、杜若:皆为香草名 。蘼芜,其叶可做香料 。杜若,又叫山姜、杜蘅,叶针形,味辛香 。
⑵婉娩:天气温和 。此指青春年华悄悄逝去 。
⑶美人迟暮:《楚辞·离骚》“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⑷日晏:天色已晚 。
⑸笛:指《梅花落》笛曲 。
⑹与子同赋:指与梅花同命运
⑺阔:疏阔,久违 。
⑻媒劳:有别人的引见也是徒劳 。《楚辞·九歌·湘君》:“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
⑼汀州:水中的小洲
⑽余醒寐:带酒而睡 。
⑾澧浦:澧水之滨 。《楚辞·九歌·湘君》:“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
⑿逍遥容与:逍遥自在的样子 。《楚辞·九歌·湘君》:“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
 
翻译
大江空阔,不见船渡 。可恨蘼芜、杜若都已零落殆尽 。前路迢迢,荒漠而寒冷;流年似水,在不知不觉中逝去;那日夜盼望的美人,已入迟暮之年 。风烟渺渺,雨雪霏霏,傍晚阴晴不定,我又何须春风带来树树花开,万紫千红?任凭他孤城里落叶萧萧、大江日夜滚滚流去吧!
 
夕阳快要西沉,山深处只听得笛声吹出《梅花落》的曲子,我怕自己将来流落,也与这笛曲中的梅花同命,事事都与愿违,既然交情如此淡薄,又要媒人何用?野外的蔓草多露水,将我的衣衫全打湿了 。梦醒之余,见汀洲的窈窕淑女,将佩环投入澧浦赠其所思之人 。看悠闲的白鸥、淡淡的月光、微微的水波,我以为你不妨逍遥自在,从容地等待 。
 
赏析
本词别本调名又作《解佩环》 。
 
这不是一首咏物词,也不是纪游词,而是用象征手法写成的抒情词,题为“寻梅不见”,我们不能当真的是在写实事,否则不但作者寻找不到梅花,我们从词中也很难找到有写梅花的影子 。
 
原来,“梅”只是作者理想中有高尚品格情操的人的代词 。因为全篇是用《楚辞》中“香草美人”的表现方法来写的,所以词题也就以“梅来代替贤者了 。杜甫《贫交行》云:”翻手作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 。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人弃如土!“彭元逊的感慨,也与这差不多 。”
 
“江空不渡”,畏世途之艰难也 。恨香草零落之多,是说他所钦佩的人,今已所剩无几 。然后说环境很艰苦,流年不待人,看看那些德高行洁者,都已“美人迟暮”了 。后四句,自述心志:当此“风烟雨雪”时代,又何须羡慕荣华富贵,任凭自己的遭遇像晚年的杜甫那样好了,独立孤城危楼,对落木萧萧,看长江滚滚东流 。
 
换头“日晏”三句,总算让我们从“闻笛”中猜到一点可与梅花相关连的事,作者也藉此自叙了对生活前途的悲观 。“事阔心违,交淡媒劳”,愤激之语,出自骚人,而又直言无隐,是全篇作意之所在 。“蔓草”句,除用《诗》语外,还兼用陶潜《归园田居》诗:“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末了化用屈原《九歌?湘君》中的诗意 。湘君遗佩,是自信美人终得眷顾,渲染作者对梅花的无限思慕之情 。虽一时寂寞,仍不妨“逍遥容与”,且放浪于山水间,与白鸥为伍,以保持清高淡泊的操守 。
 
总之,作者把梅花描写成一位远远离去的迟暮美人,抒发了寻访无着的怅恨之恨,并以梅花凋零以后的萧条清冷景象衬托出心中的愁情 。全词情致深婉幽邈,笔致淡远深永,虽稍嫌晦涩,但风格特异,在宋词中实为别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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