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 一枝花·醉中戏作】千丈擎天手1,万卷悬河口2 。黄金腰下印,大如斗3 。更千骑弓刀4,挥霍遮前后 。百计千方久 。似斗草儿童5,赢个他家偏有 。
算枉了,双眉长恁皱6,白发空回首 。那时闲说向,山中友 。看丘陇牛羊7,更辨贤愚否 。且自栽花柳 。怕有人来,但只道“今朝中酒8” 。
注释
1“千丈”句:比喻自己是能够支撑国家大局的杰出人才 。擎(qínɡ晴)天手,能像举手托起天那样为国家担当重任的人 。陈基《送谢参军》诗:“丹心期捧日,赤手欲擎天 。”
2“万卷”句:意谓极有学问和口才 。万卷,语本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诗:“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悬河口,语本《晋书?郭象传》:“王衍每言:‘听象言,如悬河泻水,注而不竭 。’”
3“黄金”二句:谓杀敌立功,封为大官,佩上黄金印 。语本《世说新语?尤悔》:“明年杀诸贼奴,当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后 。”
4千骑弓刀:指带领着成千上万的全副武装的骑兵 。语本晁补之《摸鱼儿?东皋寓居》词:“弓刀千骑成何事,荒了邵平瓜圃 。”
5斗草:又名斗百草,古代妇女儿童春夏间采百草以较胜负的一种游戏 。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五月五日,四民并踏百草,又有斗百草之戏 。”白居易《观儿戏》诗:“抚尘复斗草,尽日乐嬉嬉 。”
6恁(nèn嫩):这样,如此 。
7丘陇牛羊:语本古乐府:“今日牛羊上丘陇,当时近前面发红 。”
8中(zhònɡ种)酒:醉酒 。杜牧《睦州四韵》诗:“残春杜陵客,中酒落花前 。”中,为外物所伤 。
赏析
本篇也作于福建安抚使任期中,是一首借酒醉痛发政治牢骚的词 。上片描写酒醉时幻想的十分得意的自我形象 。开篇二句,酒后吐真言,当仁不让地宣称自己是国家的擎天柱,有极大的学问和极好的口才 。接下来“黄金”四句,坦言自己做大官立大功的愿望,说是像我这样的人,本应斩将封侯,当上高官,腰佩黄金大印,有千军万马遮拥前后 。再后三句则说,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千方百计地奋斗了很久很久,我生性争强好胜,恰像那斗草儿童,一定要赢了别人 。下片则跌回现实之中,写酒醒后的失意叹恨的自我形象 。
过片三句,说自己枉自奋斗了大半生,如今白发丛生,人已衰老,回首前事,原先设想的人生目标落了空,只赢得双眉长皱 。“那时”至结尾七句,则申说自己归隐之意已决,设想自己回到山林田园之中后,将过一种与世隔绝、不与外人来往的生活 。全篇情调悲慨,风格狂放,充分地反映了已近晚年的辛弃疾不甘雌伏但又无可奈何的矛盾心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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