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水运动员全红婵在东京奥运会上摘金 ， 这事在她几千公里之外的湛江老家引发了一场风暴 。成百上千的网络主播从全国各地赶来 ， 24小时蹲守在她家 ， 录视频、开直播 。据媒体报道 ， 高峰时段每天有600多名网络主播涌进村子 ， 有些人还自备面条和燃气 ， 连续作战两三天仍不肯离去 。为了保护全红婵家人的正常生活 ， 也为了当地的防疫工作 ， 日前村里不得不临时“封村” ， 限制外来访客擅自闯入 。
跟获得“封村保护”的全红婵家人相比 ， 山东的“大衣哥”和“拉面哥”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因“15年拉面不涨价”走红之后 ， 网络主播里三层外三层 ， 天天都把“拉面哥”的小摊子围得水泄不通 ， 直播镜头甚至怼到他脸上 。“大衣哥”因选秀节目走红之后 ， 全家人就陷入了网络主播的汪洋大海之中 ， 连自家院子的大门都保护不了他们的隐私——“欲播而不得”的网络主播怒火中烧 ， 一脚踹开那扇关锁的大门 。
网络主播擎着手机 ， 嗅觉灵敏、行动迅速地在全国各地追逐热点 ， 当然不只是为了看热闹 ， 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流量 。新闻热点、新闻现场、焦点人物 ， 都是网络流量的流经和汇聚之地 。“大衣哥”“拉面哥”和全红婵 ， 则是相继崛起的“顶流”人物 。网络直播和视频只要沾上他们 ， 就能获得不俗的流量 。对于网络主播来说 ， 流量就是财源 ， 可以帮助他们从视频平台兑现为现金收入 。在“大衣哥”最火的时候 ， 有网络主播自称通过直播“大衣哥”就月入数万元 。哪怕是一些业余小播主 ， 也自称每天能挣上一两百块钱 ， “比下地干活强” 。
尽最大可能获取最大流量 ， 这既是网络主播千里奔袭、日夜不休的驱动力 ， 也是网络视频平台获得竞争优势、实现商业利润的重要手段 。因此 ， “流量至上”成为他们双方的共识 ， 也使他们达成了商业上的合谋 。正是这种对于流量的压倒性追求 ， 牺牲了媒体传播的一系列法律法规、职业伦理和业务规范 ， 滋生了从“大衣哥”“拉面哥”到全红婵家人所遭遇的一系列乱象、怪象 。
对视频平台和网络主播来说 ， 这些乱象似乎只有收益 ， 却鲜见代价 。“拉面哥”天天被直播镜头怼着脸拍；“大衣哥”一家人数年如一日被直播包围 ， 欲求半刻安宁而不得；网络主播甚至连全红婵年事已高的奶奶都不放过 ， 种种滋扰使她彻夜难得安寝 。这种行为都给当事人造成了身心伤害 。毫无保留的全时段、无死角网络直播 ， 更是严重侵犯了当事人的隐私权 。然而 ， 除了受到一些舆论谴责之外 ， 从视频平台到网络主播都无须担责 ， 他们的实际利益都秋毫无损 。
如果“流量至上”的激励机制继续不受制约 ， 那么“大衣哥”“拉面哥”和全红婵家人的遭遇就不会是终点 。在流量和金钱的驱动下 ， 将有更多的新闻热点、新闻现场和新闻人物 ， 会被网络主播长时间包围、蹲守 。而且 ， 这种乱象终究会给社会的公序良俗造成巨大伤害 。毋庸讳言 ， 人性存在阴暗的一面 。暴力、色情、窥探隐私等庸俗、低俗、媚俗的内容 ， 在网络上都不乏拥趸 。在传统的媒体传播格局下 ， 法律法规、职业伦理和业务规范有效地编织起一道屏障 ， 使这些“三俗”内容很大程度上被阻止在媒体传播领域之外 。当视频平台和网络主播绕过这道屏障之后 ， 他们就可以放手刺激受众的需求 ， 提供相应的产品去迎合之、满足之 。当他们因此而收割大量流量、实现商业利益的时候 ， 被牺牲的就是整个社会的公序良俗和传播生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