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有风自南(读史专栏作者)
晋惠帝永康元年(公元300年),西晋首富石崇被处死 。因财致祸的石崇,曾经也是好学上进的有为青年 。
一、贫穷贵公子
石崇二十三岁时,老爸石苞死了 。
石苞是西晋的开国功臣 。
司马懿死时,朝臣们为选择以何种级别下葬委决不下 。石苞大吼一声说,创建这样大的基业,怎么能够按照臣子礼仪下葬 。
一句话解决了难题,也为司马家与曹魏的政权交接定了调子 。
甘露五年(公元260年),石苞觐见魏帝高贵乡公曹髦 。觐见后,石苞告诫司马昭要防备曹髦 。司马昭心里神会,几天后,依附司马家的成济就刺死了曹髦 。
如今石苞死了,晋武帝司马炎很悲伤,亲自在朝堂举行哀悼仪式,还赏赐了大量财物 。
但是,身为石苞最小的儿子,六子石崇却没有分到一毛家产 。
并不是石苞对石崇有意见,正相反他最看重这个儿子 。有着几十年宦海经验的石苞,从小小县吏一路升到司徒,位列三公,靠得就是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自然不会看走眼 。
年轻的石崇于是上演了贫穷贵公子的戏码,扑下身子,一竿子插到底,在基层做了一名小县令 。
工作之余,石崇没有参与当时流行的磕药、清谈等活动,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好学不倦” 。
有学识有才干,又有政治资本,石崇不想发迹都难 。很快,他就因为伐吴有功,被封为安阳乡侯,实现了显身扬名的目标,富可敌国也指日可待 。
石崇不仅继承了石苞高大帅气的外表,性情也像老爸张扬高调不拘小节 。
宣帝司马懿和景帝司马师爷俩儿,因为石苞还展开过一场辩论,论题是德与才的关系,孰轻孰重 。
司马懿首先发问,你推荐的石苞好色薄德,能算人才吗 。
毒杀发妻的司马师反驳说,石苞虽然小节上不完美,但是有治国的大才干 。齐桓公还不介意管仲生活奢侈,汉高祖还不嫌弃陈平贪污呢 。石苞尽管不能与这二人相提并论,但也算是人才 。
辩论结果,司马师胜 。
石崇跟老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仅会做官,还会敛财,出任荆州刺使时,通过劫掠过往商人积聚了巨额财富 。
石崇重现了父辈荣光,而且成为了升级版 。
二、“二十四友”
【石崇的炫富不归路 石崇】富可敌国的石崇加入了文学政治社团“二十四友”,可谓西晋第一男团 。
成员包括了“古今第一美男”潘岳(潘安)、“闻鸡起舞”“枕戈待旦”的刘琨、“洛阳纸贵”“左思风力”的左思、“潘江陆海”“东南之宝”陆机、陆云兄弟(三国名将陆逊的孙子)等 。
石崇的金谷园是主要活动场所,举办过史上著名的文人聚会“金谷宴集” 。
社团核心人物是鲁国公贾谧 。他的姨妈是惠帝司马衷的皇后贾南风 。
当年,贾谧的老妈贾午因为年龄太小,身体单薄穿不上嫁衣,才让姐姐贾南风嫁给了司马炎的傻儿子 。
贾午虽然失去了做太子妃、皇后的机会,却嫁给了美男子韩寿 。二人的恋爱故事就是典故“偷香”的来历,明代还写成剧本《怀香记》 。
贾谧改姓贾,是因为老贾家没有继承人 。外婆君郭槐就做主把外孙变孙子 。
贾谧仗着姨妈和外婆的纵容,连太子司马橘都不放在眼里 。
有贾谧做靠山,石崇的霸道总裁作风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
在徐州任职时,石崇和刺史高诞喝酒斗气 。高诞是曹魏太尉高柔的儿子,最终二人都被降职 。
但是,石崇很快就凭借贾谧的力量升为掌管宫门禁军的卫尉,位列九卿 。
石崇还和贵戚王恺在洛阳门前赛牛车 。
王恺是司马炎的舅舅 。他最恨自己有三件事不如石崇,一是牛车跑不过石崇的牛车,二是石崇家里待客的豆粥总是做得又快又好,三是石崇家里冬天竟然有反季的蔬菜 。
事实上,豆粥都是先把难煮熟的红豆加工好,煮好米粥时直接添加而成,反季蔬菜是韭根捣烂加入麦苗,牛车跑得快不过是驾驭得法 。
王恺得了窍门依法炮制才赢过石崇 。石崇一怒之下杀了泄密者 。
石崇的攀比心理愈演愈烈,特别是与王恺的斗富满足了他的好胜心,也把他推进了万丈深渊 。
三、炫富一时爽
不同于现在的炫富,就是在微博上晒票子、房子、车子,石崇是真人现场PK直播,在斗富中实现炫富的视觉冲击 。
炫富已经成为石崇生活的主要内容 。
他的房产数不清,精装修的豪宅比比皆是,而且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据说里面的厕所不仅奢华,还会配备十几个年轻貌美的婢女服侍客人入厕,入厕后还赠送一套新衣服 。
其中,最著名的是金谷园 。不仅让见过的人叹为观止,也吸引后来无数文人骚客来此旧址,发思古之幽情,叹富贵荣华如流云 。
仅录杜牧诗《金谷园》: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
石崇与王恺的交往开始很早,最初带有讨好的意味 。但随着石崇后台的逐渐强硬,王恺这个皇帝舅舅便不被石崇看在眼里 。
二人的斗富是逐步升级 。
王恺家用饴糖水刷锅,石崇就拿蜡烛当柴烧 。
王恺家用紫纱布做步障四十里,石崇就用锦做步障五十里 。
石崇用调味香料花椒做泥,涂抹屋舍墙壁,王恺就用陶土赤石脂来涂壁 。
终极PK珊瑚树的故事为人熟知 。
晋武帝司马炎为了支持舅舅获胜,特地把宫里收藏的一株两尺多高的珊瑚树赐给王恺 。
石崇根本不理会王恺的得瑟,拿着铁如意直接把珊瑚树敲得粉碎 。面对气急败坏的王恺,石崇毫不在意说道:“不足多恨,今还卿 。”
不用可惜,我现在就还给您 。石崇说到做到,摆出的珊瑚树任由王恺挑选 。
每株都比王恺的大,三四尺高的珊瑚树有六七株,看得王恺心内五味杂陈 。
四、身死名灭
石崇和后来成为东晋权臣的王敦聊天说,人生在世就应当“声名俱泰” 。结果,52岁时就身死命灭 。
惠帝元康九年(公元299年),赵王司马伦诛杀了贾南风和贾谧 。
没有了靠山的石崇只剩下让人眼红的财富 。
惠帝永康元年(公元300年),司马伦的亲信孙秀看中了石崇的宠妾绿珠,索要不成,就劝说诛杀石崇 。
石崇本打算联合淮南王司马允、齐王司马冏对抗司马伦与孙秀 。结果密谋泄露,司马伦、孙秀先下手为强,拘捕杀害了石崇 。
绿珠选择坠楼自尽 。
与石崇一同遇害的,除了外甥欧阳建、好友潘岳,还有母亲妻子女儿老少十五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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