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称呼有钱人叫“土豪”“小目标”啥的,没钱的人形容自己是“吃土” 。在古代,称呼有钱的主是“腰缠万贯”,没钱是“一文不名”“身无分文”,有句话形容英雄落魄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那这难倒英雄汉的“一文钱”到底有多少价值,能买到什么东西?今天就来探讨一下古代一文钱的购买力问题 。
本苏州论坛网文所说的古代是指秦朝至清代鸦片战争之前,也不是每个朝代都挨着说,只能有所取舍 。古代相对容易说清楚,“一文钱”有点麻烦,需要解释一下 。“一文钱”中的“文”是一种货币计量单位,以明代为例,洪武年间,官方规定一两白银兑换铜钱1000文,不过实际能兑换多少要随行就市 。一文铜钱是一枚,但一枚铜钱不一定就是一文,因为古代曾经有“当十文”“当五十”“当百文”甚至“当五百”等的虚值大钱,其性质相当于现在通货膨胀、滥发纸币,所以用“一文钱”比用“一枚钱”更加妥当 。
(清代咸丰年间发行的“当五百咸丰元宝”,一枚这样的元宝顶500个普通的制钱)
“一文钱”比“一枚钱”相对准确,但“文”的概念出现的比较晚 。以唐高祖武德四年(621),唐朝发行“开元通宝”为界限(这里“开元”非后来唐玄宗年号),古代钱币制度划分为两个阶段 。在此之前,钱币是采用以重量为计量单位的铢量体系,例如秦代通行的是“半两”钱,也就是一枚这样的半两钱理论上应该是秦代一两的一半(约合现在7.9克) 。汉武帝元鼎四年(前113年),开始大规模铸造五铢钱,铢是古代一种很小的重量单位,一铢只有今天0.65克,五铢钱的标准重量为五铢(合现在3.25克) 。五铢钱自汉代始铸后一直沿用到唐初 。这一时期,不用“文”的概念,统称“钱”,秦代“一钱”就是一枚“半两”钱,汉代“一钱”就是一枚“五铢”钱(也有六铢、三铢等情况) 。“开元通宝”发行之后,古代钱币正式脱离了以重量为计量标准的铢两体系,发展为以帝王年号为标志的“通宝体系” 。历史上铸币情况复杂,种类繁多,本文不是专业的古代钱币学术研究,只能执简驭繁,把历代铸币情况进行最大范围的简化,即唐代开元通宝使用之后用“一文钱”的说法,在此之前用“一钱”的概念 。
(秦半两钱、汉五铢钱、唐开元通宝)
汉代
民以食为天,先说说米价 。汉代米价波动非常大,西汉初年,一石米的价格曾飙升至1万钱,汉宣帝时由于连年丰收,谷价一度下跌至一石5钱 。石在古代既是重量单位,又是称量粮食的容积单位 。汉代一石合今天20升,按照大米容重1升800克计算,汉代一石大约相苏州论坛网当于现在32斤(本文中古代度量衡换算标准据《辞源》后附的《中国历代度量衡演变简表》),也就是说,最便宜的时候一钱可以买到6.4斤谷子,按照“一米二谷”的比例,一钱可以买到3.2斤大米 。当然这是极端情况,非常态 。据黄冕堂在《中国历代物价问题考述》中测算,排除特别丰收、歉收年份,汉代米价平均在一石40钱左右,也就是说一钱可以买0.8斤大米 。笔者所在地超市里中等质量的大米价格大约为每斤4元(以下换算均采用这一数值),如果以大米作为等价物,汉代一钱约合现在3.2元 。由于物价随时都在变动,这种古今物价对比只能作为参考 。
除了大米之外,其他商品呢?据《汉书》记载,汉昭帝的时候,酒的价格是1升4钱,汉代一升合现在200毫升,也就是1钱正好买现在1两酒,如果以大米为参照,酒价是32元一斤,不算贵 。
肉呢?据出土的《居延汉简》记载,在汉代居延(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地区,肉的价格是1斤7钱,汉代一斤只有现在253克,以大米为中介,1斤肉约合现在44元,您觉得贵吗?
(居延汉简)
东汉时期今天的甘肃地区,盐每升(合今天420克)4钱,简单换算一下,1钱大约可以买2两多盐 。
汉代三辅地区煤价便宜,上等的煤一石(合今32斤)160钱,中等30钱,下等10钱,也就是说一钱可以买大约1斤中等的、2斤下等的煤 。
唐代
唐代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高峰期,那么物价如何呢?先看粮食价格 。粮食价格受各种因素影响,波动很大,最贵和最贱的时候有很大差距 。先说最便宜的时候,《旧唐书玄宗纪》记载:“开元十三年,累岁丰稔,东都(洛阳)米斗十钱,青齐米斗五钱 。”斗是容积单位,唐代斗有两种,一种是盛放粮食的大斗,合今天6000毫升,一种是装酒类的小斗,即“李白斗酒诗百篇”的斗,合今天2000毫升 。这样来算,一斗大米是大约是现在10斤,斗米五钱就是一文钱可以买2斤大米,已经非常便宜了 。那么贵的时候呢?据《资治通鉴》记载:“唐末光启三年(公元887)三、四月,扬州战事,城中无食,米斗5万钱 。”这是战争中被围困的特殊情况 。总体来说,唐代米价还是比较便宜的,排除战争、灾荒等特殊情况,最贵不过斗米1000文,北方粟米价格一般不超过20文一斗 。
唐僖宗时,1文钱可以买3个鸡蛋,牛肉1斤5钱,即一文钱可以买2两牛肉 。那酒呢?李白诗中说“金樽清酒斗十千”,一斗酒是1万钱,到底贵不贵,前述一斗酒是2000毫升,合今天4斤,平均下来一斤酒2500文,按照唐代开元年间斗米(合今天10斤)20文计算,1文钱相当于半斤大米,按照今天米价换算,当时1文钱合现在2元,李白喝的酒一斤要5000元,比今天的茅台贵多了 。不光金樽清酒斗十千,还有玉盘珍羞直万钱呢,李白一顿饭下来要花费2.5万元,实在是高消费啊!
(李白《将进酒》图)
李白是土豪级别的消费,一般人喝不起 。唐玄宗时期,一斗酒是30文,平均7.5文一斤,也不算贵 。在唐代西域地区,5文钱可以买2斤葡萄干,10文钱可以买下等质量的砂糖1两 。在长安,60文钱可以买100张纸 。在福建茶场打工,一天可以挣到30文钱 。
宋代
两宋虽然国力不如唐朝强盛,但是商品经济非常发达,流通领域里的货币不足,导致宋代一直在闹“钱荒”,为弥补铜钱不足,宋苏州论坛网代还发行了纸币交子和铁钱,一枚铜钱大约换2枚铁钱 。
(宋代纸币——交子)
【100文是多少两银子 一钱银子等于多少文】先说宋代粮食价格,最便宜的时候如宋真宗景德年间,在京西路(今天河南地区),一斗米(合今6700毫升,重量约合今天11斤)只有7至8文,一文钱可以买到1.5斤米 。最贵的时候,如宋孝宗时期青黄不接的阶段,一石米(59.2千克,约120斤)达到5000文,约合41文一斤 。排除米价最贵、最贱的时候,两宋时期一石米的正常价格在500-1000文之间,皮谷每石在200至500文之间 。
宋代肉价如何呢?胡仔《苕溪丛话后集》记载了一件事,苏轼的一位顾姓同僚很胖,有天伏案午睡,苏轼看到之后跟他开玩笑,在书案上写了“顾屠肉案”四个字,又将30文钱扔到案上,说“且批四两肉来” 。宋代一两是40克,30文钱买160克肉,那肉价就是大约90文一斤,按当时开封米价每斗(11斤)40文来算,以今天米价为中介,当时1文钱约合现在1.1元,肉价就是将近100元一斤,不便宜呢!
肉价贵,就吃点便宜的吧,水产品便宜 。北宋大观年间,蔡京罢相回两浙,乘船经过高邮湖的时候,遇到一艘卖鱼的小舟,二十多条鱼要价才30文,一文稍多点就能买到一条 。在沿海地区,1文钱可以买到2只螃蟹或者一捧小虾 。葱姜蒜也不贵,宋高宗年间,一文钱可以分别买到一天用量的胡椒、桂皮、葱、姜等调料 。
要是不想做饭,可以买熟食吃,价格也不贵 。北宋时期在开封,一文钱可以买一个油糍(油炸圆形食品)或者1杯浆汁,稠一点的粥要2文钱一碗 。酸馅的蔬菜包子3文钱七个,要是焦酸馅就是2文钱一个 。《水浒传》中武大郎卖的炊饼价格如何?在开封城里,成本是6文,市场价卖20文,政府限价是8文 。宋代制糖业发达,价格也不贵,一文钱可以买到一块饴糖(麦芽糖) 。饭后想吃点水果,荔枝8文钱一斤(633克),3文钱可买一个梨子,1文钱可以买到一个柑橘或7颗蒸枣 。
(清明上河图局部)
酒水价格呢?宋代各地都有官办的酿酒厂,一年出两季酒,秋季刚酿成就卖的称为“小酒”,储藏到次年夏季再出售的称为“大酒” 。官营“小酒”价格是一斤(633克)5-30文,“大酒”价格是8-48文,以米价折算,一文钱可以买到最便宜的“小酒”127克,约合现在2两半,够酒量小的喝一次了 。
(宋代磁州窑酒瓶)
宋徽宗时期,在开封,1文钱可以买一贴膏药治咳嗽 。南宋建炎年间,官府在江西赣州建设浮桥,过桥的人每次要缴纳1文钱的过桥费 。在杭州观看歌舞表演的时候,可以用1文钱买一杯茶喝 。宋孝宗时期,在广州可以用2文钱买一朵白兰花供女性佩戴 。在北宋熙宁年间,一匹马一天的粪便也可以卖1文钱 。南宋乾道年间,在常州,有人捉蛤蟆来卖,3文钱可以买2只 。北宋熙宁二年,开封大雪,许多贫民被冻死,朝廷下令救济“令籍贫民不能自存者,日给钱二十” 。可见,二十文钱是当时的“低保”标准,也是维持一个人生命的最低生活费用 。
宋代文化发达,天圣八年(1030年),欧阳修考上省元(礼部试进士第一名),所答试卷被商人刻印出售,2文一篇 。官方垄断发售的年历30文一本,民间私印的只有1-2文 。南宋宁宗韩侂胄当权时,民愤很大,当时出现了讽刺他的政治漫画,画的是乌贼在潮水中出没,隐喻满朝(潮)都是(乌)贼,这类宣传品一文钱一张 。南北宋之交,鸡毛笔3文一支、羊毛笔5毛1支 。印书用的纸10文钱能买18张 。
(宋版书)
一文钱最贵能值什么?一条命 。据罗大经《鹤林玉露》记载,北宋太平兴国年间,张咏任崇阳县令,有一次他发现一个看管库房的小吏头巾缝里藏了一枚铜钱,经查验是府库里的钱,张咏勃然大怒呵斥道:“你这厮,胆敢监守自盗 。来人啊,拉下去杖责四十” 。这个小吏应该是个老油条,有点不服气,争辩说:“老爷你怎么能胡乱执法,我不过就拿了一文钱,你怎么能杖责我?你敢杖责我,你有本事杀了我啊!”张咏听了之后火了,执笔写下判词:“一日一钱,千日千钱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写完之后就持剑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吏给斩了 。
明 代
元代以纸钞为主,很少发行铸币 。到了明代,大部分时期纸钞、白银兼用,铜钱时用时禁,大额交易多用白银,小额交易多用铜钱 。明代大部分时期的银、钱比价是白银一两(约40克)换铜钱700-800文,白银一钱(约4克)折合铜钱80文,白银一分(约0.4克)折合铜钱7文,虽然上下有浮动,但大体是这一比率 。
先说粮食价格 。明初白米1石(62.5千克)在500文左右,中后期在800文左右,如果按前期比率,一文钱可以买到0.25斤粮食,按照今天大米价格折算,1文钱约合现在1元 。
(明夏景《货郎图轴》)
那么一文钱能买到什么呢?明宪宗时期,猪肉一斤(590克)7-8文,牛肉一斤4-5文,在南京,鱼虾的价格与牛肉差不多 。明世宗时期,北京城的1个鸭蛋要3文,一个鹅蛋要7文 。青菜价格不贵,明初在南京,40文钱可以买100斤青菜,明代一斤约合现在1斤2两,即1文钱可以买现在3斤多菜 。景泰年间,1文钱可以买1斤韭菜、2斤胡萝卜、8斤菠菜 。明代盐最便宜的时候是3文1斤,一斤酱油醋各要4文钱 。明初,一斤酒约20文钱,后来出现了瓶装酒,约合3文钱1瓶,只是不知道瓶子大小 。在京城,10文钱可以买到1斤蜂蜜或1斤质量不太好的砂糖 。明代工价平均一天大约为30文钱 。
清 代
清代前期、中晚期通用的货币是银、钱两种,银、钱比例经常发生变化,但总体来说,经历了从银贱钱贵到银贵钱贱的变化 。康熙二十年之前,大体上一两银兑换铜钱1000文,此后至乾隆四十年,银一两仅换约800文,嘉庆之后至清末,银一两约换1400文 。
先看粮价 。整体来说,清初粮食相对便宜,此后呈现逐渐增长的趋势 。从最极端情况来看,康熙七年,徐州地区大米一石只有300-800文,清代一石标准不统一,在南方地区称量大米是一石160斤(1斤590克),按照最低价格300文来算,一文铜钱能买到现在0.63斤大米 。据专家研究,清代正常年景的粮价,一石粮食价格为制钱1500-2000文,一斤粮食大约要8-10文钱 。
(清代京城百业图)
清代一文钱能买到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清代中期,雇佣1个日工就要30文钱 。乾隆年间,在广东,4个鸭蛋10文钱,平均1个2.5文,道光年间,在安徽,熟鸡蛋要4文钱1个 。肉价最便宜的时候一斤也要15文钱,1斤鱼要12文 。菜价呢?清代中期,1斤韭菜要2.5文,1把葱要3文,1斤白菜要2文钱,豆腐要4文钱1斤,1碗豆腐脑也是4文,1个甜瓜要3文,1个桃子要3文,1文钱能买到1个梨、6个枣 。酒是买不到了,最便宜的1斤酒也要12文 。1文钱能买到1枚饼,蒸馍、烧饼、窝头都是2文钱1个,1个火烧3文钱 。乾隆年间一文钱都买不到一张纸了,10张纸要12文钱 。一块砖都要2文钱 。木炭3文钱1斤,理次发要16文钱 。鲁迅小说《孔乙己》里面,孔乙己在咸亨酒店“排出9文大钱”,要了2碗酒外加一碟茴香豆,确实不算贵 。
中国有悠久的历史传统,不过历代正史里记载的都是以帝王为核心的政治纷争、军国大事,对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几乎从不涉及,从官修史书里几乎看不到寻常人家的生活情况,了解一下古代的物价水平,探寻柴米油盐的价格,或许能够更加深入了解古人的日常生活状态 。
参考资料:
黄冕堂著,《中国历代物价问题考述》,齐鲁书社,2008年1月版;
谭文熙著,《中国物价史》,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8月版;
王仲荦著,《金泥玉屑丛考》,中华书局,1996年6月版;
丁邦友著,《汉代物价新探》,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6月版;
程民生著,《宋代物价研究》,人民出版社,2008年11月版;
任双伟著,《货币里的中国史》,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9年8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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